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裸體示威 道德嗎 ?

本月 11 日，馬德里及墨西哥城等多個城市舉行「世界裸體踏單車」巡遊，抗議汽車駕駛者濫用汽油，並爭取單車使用者的權益。類似的示威活動近年日益增多，裸體成為吸引媒體注意與報道的「尚方寶劍」，但同時亦衝擊社會規範。到底以裸體示威作抗爭手段是否道德？當中又帶來什麼問題？

如何把想要宣揚的信息對外散播，是運動活躍分子最緊張的事。當大眾對形形色色的示威已麻木之際，用裸體等別出心裁的方法來喚醒大家，不失為有效的方法。反戰運動便是一例。

美英入侵伊拉克催生林林總總的反戰組織，其中一個是「赤裸目擊」Baring Witness。該組織的成員都是女性，來自不同階層，有主婦、教師、醫生、女侍應等，年齡由 19 歲至 84 歲不等。她們認為社會忽視女性要求和平的聲音，決意以出位的手法引人注意，在沙灘上、在草地上作天體拼圖，排成和平的字眼或符號，然後對外發放這些照片，結果成功吸引全球人士注意。

另一個經常以裸體作示威手段的組織是人道對待動物組織（PETA）。該組織的示威者經常赤身露體來爭取動物權益，其中一項是「寧可赤裸也不穿皮草」運動。該組織年前找來一批名模裸體拍攝反皮草海報，希望藉此喚起大眾對動物的關注。今年5月，該組織成員曾赤條條在倫敦遊行，抗議英國御林軍用熊皮製帽。

這種宣傳手法必定可以吸引目光，並佔據報章版位，但是恐怕會本末倒置，令人們只顧看而不為意其宣傳原意。更甚者，有人認為將肉體來作宣傳工具並不道德，人道對待動物組織用裸體名模來作宣傳，便被認為是利用女性胴體作招徠，有貶低女性之嫌。

另外，除了用裸體來引人注意外，是否別無他法呢？事實上，人道對待動物組織在英國反對熊皮製帽，除用裸體外，亦有其他出位方法，例如找人扮熊尾隨查理斯王子，並高呼﹕「救救我的皮﹗」同樣出位，都可收宣傳之效。

當然歸根究柢，反對裸體宣傳都是基於裸體不為社會接受這一點之上的。若社會對裸體見怪不怪，用裸體來作招徠自然無效。這裡引伸出一個問題是，為了達到宣傳之效，是否不需要尊重社會規範呢？

今年 5 月 14 日，北京一班藝術家跑到潮白河畔一座沙山的峰頂脫清光來慶祝「國際裸體日」，除了裸曬外亦表演人體行為藝術。可是卻碰上幾名正在運沙的農民，農民指他們怒罵，認為有傷風化。事件廣受評論。儘管藝術家認為有裸體的自由，但這是否意味可以不用理會社會規範呢？

中國一般大眾不大接受公眾裸體，認為此舉傷風敗俗﹔裸體者都是「露體狂」。但亦有人認為，裸露根本沒有什麼了不起，只是人家往往將裸體跟性關連在一起，才會覺得猥褻。

那些農民不懂得欣賞「裸體行為藝術」是否落後呢？這根本無關審美能力，而是藝術與大眾生活界線的問題。社會自有其規範，從事藝術創作時除了強調自由外，亦需要考慮到其他人的承受能力。

活動發起人成力則表示，他們舉辦這次活動是希望回歸大自然。事先已知道不是人人接受得了，也準備會引來非議。他們已經特別選擇郊外來表演人體行為藝術，希望將對其他人的影響減至最低。

劉桐是參與者中得到鼓勵最多的一個人，原因是她是女性。她對自己行為的解釋恰好回應了成力的設想。她說人應該體驗一下與自然的交流，回到本真的狀態。據成力說，今年是他們舉辦的第二屆裸體日，參加的人數達到四五十人，而去年是不到二十人。

人類歷史上並非一直反對裸體。古希臘文化便十分強調身體之美，藝術家創造裸體雕塑來歌頌身體之美，而奧林匹克運動會上的選手也是赤裸參賽的。

對肉身的蔑視始自希臘哲學家柏拉圖，他認為身體阻礙精神的提昇，更有「身體是靈魂地獄」之說。及後基督教的主流思想亦是以蔑視肉身為主。到了上世紀初，德國出現一股批判宗教哲學思想蔑視肉體的思潮，其推崇者認為肉體本身並不猥褻，人類應引以為傲，這就催生了天體主義。這種思想並非單單認為不穿衣服便足夠，而是要求改變整個人生態度，提倡以裸體作為回歸自然的生活態度。

第一個天體俱樂部由德國人齊默爾曼於 1903 年創立。在差不多同一時間，普多爾出版《裸體文化》，鼓吹裸體的好處。1974 年，國際天體聯盟將「天體」定義為「跟自然和諧生活，並藉以鼓勵大家尊重自己，尊重他人，以及尊重環境」。

2006.06.22 明報